　　 Lily（6）长河 (第1/1页)

Lily（6）长河

    长河在森林的边缘淙淙流淌，水滴盘过圆润河石又飞溅而起，树藤勾连错落纠缠在岸边，莉莉站在迪卢木多身前，眺望河岸对面。迪卢木多箍着她的肩膀，她自倒影中看见少年怀中的自己，黑发是受诅咒的颜色，喻示与恶魔沾染，她再也无法回到对岸。彼处张灯结彩，想必早已不是归处。是谁代替她做了房间里的人偶，亦或是谁早早窃取她的权柄与自由，将她驱逐到与恶魔为伍。

    或者，不堪地，沦为他的附庸，他的禁脔。

    眼中落下一滴清泪，被身后人敏锐察觉，他俯身过来舔去，少女条件反射一般颤抖，他却并未再有动作。

    逃离果真是自由的开始？亦或欲望早就从房中将她窃出。无可言说的孤独与寂寞，难以辩驳的恐慌与不安，如今全部沉没，化作动情的欲念。无论自由与否，诺言真假，身后的怪物，至少是遗忘的良药。

    她望着城堡塔尖，向前迈出一步，每迈出一步，他就亲吻她一回。她恐惧他的强迫，却对遗忘的魔力迫不及待。唇齿交缠是风遇上火，若能焚尽一切，是不是就不再会有孤独与寂寞。

    然后她跌入水中，成为冰凉河水中的一抔火，她兀自点燃着自己的背脊与胸腔，双腿缠绕着迪卢木多，如同易燃的枯藤缠绕火把。

    但迪卢木多并未有更多动作。

    他不住地亲吻，细腻地抚摸，两人头顶沉入水面，冰冷日轮在头顶摇晃破裂，他渡气给少女，自己却从不用浮上水面呼吸。他一定是精怪，是巫，他的体温在水中也与常人无益，他同她接吻，细小的泡沫也会漫过两人口鼻，蹭上细微痒意。他是人吗？他应当不是。

    莉莉在水中得到安抚，她靠在他怀里，无由想到人们提起回到zigong的比喻，可她不是。她并非眷恋母亲。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来处。她不眷恋那个城堡中的任何。她只是被困在其中，挣扎经年，在死亡与寂灭的迫近中终于逃出，如今才品出一丝归属。

    在水中，在他的怀中，在无限的堕落与虚妄的自由里，莉莉第一次感受到安心与归属。

   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。水中他们的黑发交织在一起。没有来处的人，他会是她的同类吗？他们从不曾抵足长谈，然而梦中的相识与数日的缠绵让言语也显出苍白脆弱，他知道她要什么，自由、欲望，他正在安抚她，正在给予陪伴。他是她唯一的同类吧？

    组成他们的是什么呢？

    如这长河般漫延而去的生命，她如水中点燃又在水中熄灭的火把。